晨五點多,我被一通電話驚醒,是媽媽打來的:「爸爸走了,他去當天使了。」雖然早已知曉這一天終將來臨,卻依然無法承受這撕心裂肺的痛楚。爸爸與癌症抗爭了兩年多,最終還是無法勝過病魔,留下我們孤單地在這世上,而他則成為天上的一位天使,遠遠地守護著我們。
爸爸一生忙於工作,為了公司,他總是操心一切,承擔所有的重擔。當他成功談成一筆生意時,會驕傲地向我炫耀,臉上洋溢著無比的自豪;而當生意進展不順,他的焦慮和擔憂則全都寫在臉上。他對朋友、對兄弟總是滔滔不絕,話多得像一條不斷流動的河流,可以聊上兩三個小時,卻對我們,對他的孩子,卻總是沉默寡言。他不是不愛我們,只是他從未學會如何表達那份深沉的父愛。他的沉默,其實是那一代父親的特質,也是他愛的方式。
我至今仍清楚記得大學那個暑假,爸爸為我安排了出國遊學的機會。那時,暑期出國遊學是最熱門的活動,爸爸希望我能藉此豐富人生經驗,開闊眼界。對他來說,這並不容易。他一句英文都不會說,卻透過朋友的幫忙,反覆安排,終於讓我踏上了人生最難忘的新加坡遊學之旅。那段旅程,不僅開啟了我的視野,也培養了我的勇氣,讓我從此對世界充滿了好奇。如今的我已經習慣了獨自旅行,不再依賴旅行團,總是做足了功課,然後去探索這個世界。
然而,這些經歷每每回想起來,心中總是充滿了懊悔與遺憾。如果當時我能更懂得他的心意,或許我們的相處會更加親密;如果當時我能多陪伴他一些,或許他不會在病床上那麼孤單。六年多來,沒有一天我不在思念他。雖然他總是那麼嚴肅,不知道如何表達對我們的愛,但他的沉默與深情卻是我無法忘懷的記憶。
每當我想念他,總會習慣性地買一杯他生前最愛的阿薩姆紅茶,微糖少冰。這小小的舉動,似乎成了我悼念他的方式。然而,無論喝多少杯阿薩姆紅茶,都無法撫平我心中的傷痛,也無法減輕那揮之不去的遺憾。我多麼希望能再見到他,告訴他我有多愛他,多麼感激他所做的一切。可是,這一切都已成過去,只剩下無盡的思念與懊悔,深深地刻在我心中。